距离婚期还有十几天，德妃把十四遣回了府中，之所以说是遣，是因为十四发挥了自己的‘孩子’气质，各种办法都用了，非不要和水残颜分开。

“这孩子，你把丫头娶过门后，每天都不分开。这婚前见面对你们不好。”德妃苦口婆心的劝解。

“皇额娘，儿子现在一离开颜儿，就觉得世界都黑暗了，儿子不离开颜儿。”十四继续死缠烂打。

“不行！只是十几天，颜儿马上就要嫁给你了。”德妃说道。

“十几天，离开颜儿，儿子不吃不喝十四天，不等结婚，就已经……”

德妃只能作罢，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水残颜。

水残颜端了碗鸡汤走进来，十四还在床上躺着。他自从中了毒，就特别嗜睡。

似乎感觉到了水残颜的气息，十四睁开了眼睛：“祸水。”

“起来吧，喝点鸡汤，不能一直这么躺着。”水残颜坐到了床边，手中端着鸡汤。

十四孩子气地做起来：“你喂我。”

水残颜放下手中的碗，摇摇头。

“祸水，你今天怎么了？”

“你若是答应先回府……”水残颜说道。

十四不听水残颜的话，躺下去，翻身背对着水残颜。

“你若是不答应回府，以后我便不陪着你。”水残颜只能像是哄孩子一样哄着十四。

十四还是继续背对着水残颜。

“好了，等我过门后，我每天都陪你，好不好？”水残颜继续哄着。

十四病后，性情也似乎大变，总是要水残颜哄着惯着，任性得很。倒是让水残颜怀疑，过去那个总是护着自己的十四去哪里了？

听到水残颜这么说，十四这才转过身，只是看着水残颜，却不说话。

水残颜端起了旁边的鸡汤：“好啦，起来吧。”

“祸水，那你答应我，我回府后，你不去找四哥。”

水残颜端着鸡汤的手停在了那里，脸上的笑容也僵硬在了那里。

十四，不愿意离开，是为了这个……

“把鸡汤喝了吧，喝完了，我陪你去御花园走走，一直这么睡着，对身体不好。”

“水残颜，你答应我！”十四继续躺着，没有起来的意思，水残颜甚至从十四的目光中看到了太多深深的嫉恨。

“好，我答应你。”水残颜垂下了双眼，睫毛打下一片深深的阴影。

那十几天，十四回了府，德妃陪着水残颜整理嫁妆，学着刺绣。水残颜时而想起来她要和十四成亲了，不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她甚至在偶尔抬起头的时候都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嫁给十四。

成亲那天，天是灰蒙蒙的，天灰了两天，水残颜几次以为它要落雪了，可是雪就是没有落下，天就这么灰着，笼罩着一切。包括她的心。

水残颜一大早就起来，任凭丫鬟们给她收拾着，当再次披上喜服时，水残颜想起了这是自己第三次穿喜服了。

第一次，是嫁给八阿哥，可是她逃婚了。

第二次，本来是要嫁给白翊，试了喜服，最后发现自己的错误。

第三次，她是要嫁给十四，这次，又会是怎么结局？

德妃似乎比水残颜还要高兴，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亲自来做，不要丫鬟们插手。

水残颜不知道自己该怀有什么样的心境来面对这次婚礼。坐在那里，看着所有人忙碌，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皇上有旨，水残颜接旨。”众人忙碌间，忽然听到李德全的声音。

水残颜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听到李德全说道：“皇上口谕，水残颜站着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封水氏女子残颜为水格格，赐其府邸名为公主府。钦此。”

水残颜从李德全手中接过圣旨，从李德全眼中看到了祝福。

“皇上还有密旨，请众人回避。”

丫鬟们忙起身告退。

李德全这才上前拉住水残颜的手：“丫头，你的心思奴才现在也懂，皇上给你这个名分是为了让你更好的对十四阿哥。”

水残颜点头，心中积蓄许久的酸楚开始泛滥。

“丫头，奴才希望你幸福。十四阿哥待你不薄，所以……”李德全看了眼水残颜，叹了口气，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水残颜看了眼李德全，突然跪了下去。

“丫头，你这是干什么。”李德全忙上去扶起水残颜。“虽然你现在是格格了，可是奴才还是斗胆说一句：你在奴才心中，就是女儿啊。”

水残颜摆摆手：“李公公，丫头已经许久没有父亲了，您对丫头的照顾，丫头也知道。您也记得那天我们吃元宵您吃出了红枣，丫头吃出了白菜。丫头那天的话，您一定记在心中。”

水残颜顿了顿，看到李德全已经老泪纵横。

“女儿今日出嫁，给您磕头了。”

“好，好。”李德全扶起水残颜。“丫头，你保重啊。”

++++++++++

不知道忙碌了多久，有人喊道：“花轿来了。”

德妃亲自给水残颜盖了盖头，把苹果塞到了水残颜手中，拍了拍水残颜的手。

四周笼罩在了红色的阴影里，水残颜尽力握住那个苹果，眼睛紧闭，可是眼前还是那晕人的红色。

这一走，便没有回头路了，任何如果也都没了……

冗长的礼节，水残颜就这般晕晕乎乎的接受着，轿子转了很久，直到最后，轿子落下，外面的热闹声快要把水残颜的脑袋吵爆炸了。

隐约里，她觉得自己在做一场梦，似乎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那么温柔。

现实中也重复过一次的场景，水残颜觉得自己像是回到了初次来到这里一样，不熟悉的一切，叛逆的自己，不愿意逆来顺受接受这里的一切，她弄不懂自己的处境，却不顾一切去逃脱，去逃婚了，远离了一切。

现在，她来到这里好久了，久到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的事，她熟悉了一切，也磨光了好多东西，她知道了现在的处境，却不能够去逃脱了。

她情愿自己还是那个初次来到这里的水残颜，不懂得爱恨，不敢爱恨，她冰冷却可爱，她天真却成熟，她没有想过自己可以这么深的爱上一个人，却怀着这样的心爱着另一个人。

拜堂完毕，听到那声‘送入洞房’。

水残颜被扶着走到了屋里，康熙知道十四福晋嫉恨水残颜，担心水残颜入了府后被欺负，所以特许水残颜成婚后住在‘公主府’。可是这拜堂还是在十四的府中。

水残颜坐在有些冰冷的床上，头上还是昏昏沉沉，她多想揭开盖头然后离开，可是她不想自己内疚一辈子。

她感觉十四握住她的手，那手冰凉。

有一大群人冲了进来，应该是那些阿哥们来闹洞房了。

“恭喜十四弟终于梦想成真。今儿个诸位兄弟都在，一来是祝福十四，二来，是祝福池师傅。所以，十四弟还是和弟妹亲一个。”说话的声音，水残颜不看人就知道是十阿哥。

十阿哥刚说完，其他的阿哥就开始起哄。

四周本来有些安静又开始热闹起来。

十四揭开水残颜盖头的一角，轻轻在水残颜的脸上一啄。

“好！”哄闹声再次起来。

不知道是哪位阿哥再次吵闹起来：“十四弟终于抱得美人归，这不多喝几杯怎么行？”

“对。”

水残颜听到他们在外面吵，可是她不知道胤禛来了没有，她不希望他来，可是他来或者不来， 又有什么关系呢？

“好了，大家先别闹了，十四弟病刚好，弟妹伺候了那么久，也该歇歇了，我们拉老十四出去喝！”这是老八的声音。

水残颜还没明白老八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就听到所有人走了出去。

四周顿时寂静了下去，水残颜静静坐在床边一角，她知道有几个丫鬟站在床边，这些丫鬟定是府里的，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头有些昏了，这才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是十四进来了。

挑起盖头的时候，水残颜抬头，看到的是十四已经醉醺醺的脸。

“你们都先下去吧。”十四这么一说，所有的丫鬟都福福身，走了出去。

水残颜坐在床边一角，手绞着衣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一夜。

“祸水，我终于娶到你了。”

十四坐在水残颜旁边，紧紧握住了水残颜的手，他的手在酒精的刺激下已经温热，水残颜感觉自己的手几乎在冒汗。

她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什么，四周的夜色那么浓，四周的灯烛光也那么浓，这般黑色和红色交织的环境下，几乎让人麻痹在了自己的恐惧里。

“四哥没有来。”

水残颜仿佛回到了那个夜里，那个他无意间饮了‘蛇土’的夜里，那夜的一切，那夜的磨灭不掉的一切。

“八哥喝了很多酒。”

十四还在继续说，水残颜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可是十四就是在继续说。

他用这样醉醺醺的语气说着，然后他的手放在了她的扣子上。

“十四。”水残颜一惊，推开了十四。

“水残颜，我知道你不想嫁给我，我爱你，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老四有什么好，让你这么对他？”十四的眼睛在灯柱下显得是那么恐怖，水残颜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却安慰他。

他却突然上前抱住她，紧紧的，几乎让她喘不过起来，她努力去推他，可是怎样都无济于事，他抱着她，亲着她的脸，撕扯着她的衣服……

水残颜抽出自己的手，拔下头上的一跟步摇，狠狠举了起来，她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可是就是这么举着，然后狠狠插向自己的胸口。

“水残颜，你在做什么？”金步摇折射的光似乎刺到了十四的目光，十四推开水残颜，金步摇应声掉在了地上。

“十四，对不起，给我点时间。”水残颜不知道自己如何解释，她已经说好要接受十四了，可是……为什么还是不可以？

十四捡起了那个金步摇，放在了一边的桌子上：“祸水，你早点休息吧，我在外面睡。”

水残颜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答，桌子上的金步摇折射着烛光，足够刺眼。

“在你没有忘记老四之前，我不会碰你。”

十四留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水残颜继续盯着桌子上的那个金步摇，那微小却足够刺眼的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