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陆云泽嗤笑一声，无声地坐到了他的对面。

魏无涯微微低着头，嘴角挂着自嘲的笑意。

“修仙势力起起落落不过寻常事，老夫也没什么好看不开的。可我恨啊！”

“我恨千年修行，到头终是一场空！我恨自己手握大权，却不过是时间上的一只虫豸！我恨自己什么都没能改变，什么都没能留下。我恨自己终究不过虚度千年。”

“我来时，化意门是这样，九国盟也是这样。我走后，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我，毫无意义！”

陆云泽坐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别告诉我，你搞这些事情就是因为嫉妒？”陆云泽有些无奈地问道。

“嫉妒？也许吧。大概更多的是不甘心。”魏无涯长叹一声。

“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魏无涯眼中一抹红光逐渐澹去。

陆云泽看得分明，无声地叹了口气。

生死之间，或许真的有大恐怖。以至于就连魏无涯这样的人，都会被心魔所乘。

陆云泽自己从不觉得死亡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介意陷入一场永恒的沉眠。

他怕的，是自己活得毫无意义，死得更没意义。

他太过专注于将来，以至于没有发现，他所恐惧的，是这世上绝大多数人都必须要面对的现实。

“行吧。”陆云泽长出一口气，掌心处浮现出一柄漆黑长刀。

这长刀通体非金非玉，黑得深邃无比，好似一道长刀形状的黑影，吞噬了所有的光明。而在长刀中间，有一道极深的裂缝，几乎将整把长刀分成两半。

陆云泽抚摸着长刀，感受着它虚弱的低吟与鸣泣。

“这把魔龙刃受损很严重，我温养了它二十多年，也只是勉强将它从破碎的边缘拉了回来而已，就连最精纯的魔气都无法修复它。”

“我已经用了我能想到的一切办法，现在只剩一种还没有尝试过，那就是用大修士级别的元婴温养魔龙刃。凭借魔龙刃吞噬真元神魂的特性，也许可以修复自身。”

魏无涯目光沉凝了一瞬，苦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你是为了我的元婴来的？”

“本来是，但现在不了。我刚刚想了想，还是觉得轮回转世比较适合你。说不定到时候，另一个你可以给你当个老师什么的。”陆云泽嘴角含笑，似乎真的看到了那副场景。

魏无涯听得一愣，随即抬起头，目光苍凉地看向天空。

“轮回转世？呵！那也不是我了。人死如灯灭，终是一场空。”

“你这人真极端。”陆云泽随意地摆了摆手，有些无奈地说道：“给后人留点乐子不也挺好的吗？”

“哼……说得也是。”魏无涯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云泽起身收起了魔龙刃，离开了九国盟的总坛。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是他最后一次见到这个魏无涯了。

陆云泽不觉得有多可惜，只是多少有些伤感。

“接下来去见谁？”老四在他体内问道。

陆云泽叹了口气，抬头望向头顶那一轮明月。

……

天罗国，合欢宗总坛。

云露老魔放下手中的玉简，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这小子，回来的可真是时候。”云露老魔无声地苦笑两声。

合欢老魔死在了坠魔谷，魏无涯身受重伤，现在就算活着也已经命不久矣，转眼功夫，三大修士没了两个。单论修为，至阳上人已经成了天南第一修士。

正道早就对魔道的地盘眼馋了，尤其是在合欢老魔死后，更是明目张胆地开始在边境频频挑衅。之所以拖到现在还不正式动手，一方面，还是顾忌失踪的陆云泽与慕兰人，另一方面，恐怕是连九国盟的地盘也惦记上了。

如今陆云泽回归，虽然低调，但还是被不少有心人注意到了。

就是不知道至阳上人打算怎么办，肯不肯低头服输？

“罢了，与我无关。”云露老魔轻笑一声，以合欢宗的底蕴，就算是至阳上人，也不敢逼得太过，否则真要是逼急了，强行拉他同归于尽可不是不可能。

换句话说，即使魔道再怎么势微，合欢宗的地位还是稳的，只是肯定不如以往罢了。

“不过，只要我能进阶后期……”云露老魔目光深邃，闪动之间，似乎已经有了算计。

就在这时，他突然皱了皱眉头，勐地起身化为一道粉色遁光激射而出，瞬间来到了合欢宗总坛外，某处山峰之上。

陆云泽坐在山崖边，沉默着注视着脚下的云海。

“看样子，你这是去见过魏无涯了？”云露老魔笑着问道，很自然地走到了他身边，带起一阵香风。

陆云泽稍微偏了偏脑袋，鼻子动了动，忍不住说道：“你对香粉的品味也太差了。”

“呵！人生太苦，我就是喜欢香甜一点的，不行吗？”云露老魔笑着反问道。

陆云泽冲他翻了个白眼。

云露老魔也不在乎，只是幽幽地说道：“萱儿可是担心了你二十多年，连修为都停滞了，结果你来这里见得第一个人居然是我？呵！这件事你可最好别让她知道了。”

陆云泽低头笑了笑，眼神低沉，目光沉凝。

“我怕我要是先见了她，有些事就说不出来了。”陆云泽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枚玉符扔给了他。

云露老魔一把接过，皱着眉头看了几眼，试着将法力输入进去。

一时间，一道道澹金色雷霆浮现而出，吓得云露老魔连忙停下法力。

“辟邪神雷？你居然把辟邪神雷炼成玉符了？了不起！这算礼物吗？”云露老魔惊喜地看了两眼，满意地收进了怀里。

“礼物……算吧。”陆云泽叹了口气。

“你喜欢就好，这东西下个月就要开始卖了，初步定价两千灵石一块，能释放五次辟邪神雷。还有两万灵石的高端货，能放二十次，上限也更高，甚至能直接对元婴级魔修产生致命威胁。”

陆云泽转过头，看向脸色变得苍白如纸的云露老魔。

“我准备了几千枚玉符，后续还会继续生产，这就是我想告诉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