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鹏程也想见见程其胜，其实桉件到了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见亮”了。

程其胜是个狠人，这是母庸置疑的，那个刘五大概率也是个狠人，要说胡淑娟住在庆湖旅社的时候，刘五也住在庆湖旅社这件事是个巧合，那实在是有点太巧合了。

挂了电话，柳鹏程继续推着购物车赔老婆逛超市。

“有事情吗？”沉娟问道。

柳鹏程笑着说：“有事情也是上班以后的事情，现在没事。”

按照罗兴的想法，和程其胜的正面接触也就是一个试探，因为现在警方真的没有任何证据，别说是能关联到程其胜的证据，就是能关联到刘五的证据都一点都没有，你不能说因为人家认识就说人家是杀人犯吧？

所以，如果程其胜在谈话过程中露出什么马脚，那当然是最好的。如果人家滴水不漏，其实公安局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打草惊蛇一下，看看他和谁联系，能不能通过他把刘五找出来。

好好休息了一个周末，周一的时候，警方约了程其胜询问。

和程其胜的谈话是在分局刑警队会议室。

柳鹏程承认，程其胜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一身窄领薄料西装，并没有带着领带，而是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衬衫的领口直接松了两个扣子。脚下是一双爱步夏季休闲皮鞋。整个人看起来很有点“雅痞”的味道，这种气质别说是在97年，就是在17年都不过时。

程其胜的个子很高，应该超过一米八了，这在江南省绝对算得上是大个子了。他的眼睛很有特点，有点狐眼，或者凤眼的意思，一笑就眯眯的，加上四十多岁成功男人特有的自信和沧桑交织的味道，非常容易给人好感。

程其胜进来就反客为主，和每位警官打了招呼，然后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坐了下来。

没等柳鹏程她们提问，程其胜就说道：“这位是我的朋友，余杭金鹰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既然给我打电话说是普通的谈话和了解情况，我想他在场应该没有关系吧。”

柳鹏程笑了笑说道：“没事，我们就是找你打听点事情。”

这个程其胜反侦察能力极强！

他上来就反客为主的做派，死死咬住警察是找他了解情况和谈话，而不是正规的询问的话，直接把律师带来的行为，其实都是为了一件事，就是大乱警方的节奏，或者说是打乱警方这次询问的部署。

这个时候找律师来有用吗？

没用，一点用没有，按照中国的法律，这个时候，如果警察不出现违法行为，是不许律师介入刑事桉件的侦破环节的。即使律师介入了，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法律不支持律师这个时候介入。

那程其胜不知道这件事吗？他肯定知道啊，不然他干嘛强调这个律师是他的朋友呢？

律师的时间可是钱啊！既然没用，那找来干嘛？

还能干嘛，当个道具，给警察添堵呗，当然你要是说他是为了给自己壮胆也行。

柳鹏程和罗兴相视一笑。其实他们俩看来，到了现在，这次和程其胜的见面已经有收获了。

这个程其胜啊，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就他这个做派，心里要是没鬼，身上要是没事儿就怪了！

本来警方把这次见面就定位为试探，并不需要什么证据，所以在柳鹏程和罗兴的心中，这就已经试探出东西来了。

几人坐下，开始的时候还真就是闲聊，柳鹏程还问了几句律师资格考试（那时候没有司法考试，只是律师资格考试）的事情。

聊着聊着，罗兴仿佛不经意地提起：“对了，程总，你认识一个叫刘五的人吗？”

程其胜想了想，没有太长时间就想起来的样子：“记得记得，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记得他是一个送货车的司机，我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的名字，是一二三四五的五，我还以为是武术的武。他好像是我一个朋友介绍来的，她们有点亲戚关系。后来人家听说大城市的钱好赚，就辞职走人了。”

柳鹏程又问道：“对于这个刘五，你还知道别的什么吗？”

程其胜想了想，他当然不是回忆刘五的事情，而是在琢磨，警方到底还是查到刘五了，他到底查到多少呢？知道多少呢？刘五现在躲藏的地方是不是安全，是不是距离平洲太近了？

程其胜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他从我这走，已经好几年了，我还真记不清了。我这种小买卖人，下面的人也留不住，都是今天干，明天走的，实在太多了。我记得他是个挺壮实的人，家好像是郊县的，不是梁县就是双兴县，我也记得太清了。要不我回去问问现在的员工是不是还有和他熟悉的？”

罗兴说道：“那就麻烦你了。”

从始至终，程其胜都没有问警察为什么问他好几个关于刘五的问题。

柳鹏程揣测，这是因为他不想给警察留下太刻意的印象。

可是他就没想想，警察找你问一个你那里离职的员工的好几个问题，你都不问问警察是为什么，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临走的时候，程其胜掏出了两张卡，给了柳鹏程和罗兴一人一张。

还没等两人拒绝，他就笑着说：“这可不是消费卡，你们的规矩我懂的。这是会员卡，到我的店里买衣服会有点小折扣，我们给很多我们的客户和朋友都赠送的。”

罗兴看向柳鹏程，柳鹏程倒是大大方方把卡收了起来：“那就谢谢了，范思哲我还是挺喜欢的。”

程其胜笑着说：“柳局今天可是穿的博世衬衫。”

几人说笑着，柳鹏程和罗兴把程其胜送到了电梯口，程其胜突然说道：“柳局表不错，万国表我在平洲我还是第一次见。”

柳鹏程笑着说：“我和爱人结婚的时候订制的。”

电梯来了，程其胜上了电梯，和柳鹏程和罗兴礼貌告别。

电梯门关上，程其胜和柳鹏程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程其胜对那个律师说道：“定制版的万国，大几十万的手表，他一个公安局长也真敢戴，当没人认出来吗？”

柳鹏程对身边的罗兴说道：“他算个什么狗东西，一块手表也敢威胁我，盯死他！”

罗兴是知道柳鹏程家底的，作为哥们，也去过柳鹏程的新房，知道很多柳鹏程家里的情况。甚至知道这对表是他姑姑两口子送的。上官家送给妻侄的结婚礼物，不是万国，宝玑这个档次的手表，难道送上海，海鸥，西铁城吗？

柳鹏程在罗兴回到刑警大队之后，想了想没有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到了政委的办公室。

政委正在戴着老花镜看文件，见到柳鹏程进来，笑着问：“不是和小罗一起去审那个服装贩子去了，有收获没有？”

柳鹏程想了想说：“就算是有收获吧。政委，我想做个财产申报，这事儿咋办？”

政委一愣，然后问道：“你先告诉我什么叫财产申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