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这是您的餐点，祝您用餐愉快。”

中成路的一家KFC餐厅里，身穿员工服站在前台的楚清将手里的餐盘端到一位女孩子面前。

女孩子接过后，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小哥哥，我可以加一下你的vx嘛？”

“抱歉，这位客人，现在是工作时间，要是让经理发现做这种事，我会被扣工资的。”

隔着透明口罩，楚清满脸歉意地说。

“没事的没事的，打扰了。”女孩子终究是面皮薄，端着餐盘有些慌乱地跑走了。

见她跑远，楚清不禁长舒一口气。

“清哥，你歇一会去吧，我来替你。”一位看起来已经休息好的同事一边穿着员工服，一边对楚清说。

“好嘞。”楚清笑道。

回到更衣室，楚清脱下身上的员工服，站在窗前，看着下面渺小如黑蚁的人头来来往往，偶尔还能看见几只不同颜色的‘蚂蚁’撞进楚清的视线，又再次撞出去。

楚清看起来有些愣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这小子，又拿我当挡箭牌是吧。”

这时，更衣室的门被打开，进来一个身穿西服的高大身影。

楚清回头看去，笑道：“李经理好。”

李若贤摆了摆手，走到楚清身旁，叼起一根烟，又给楚清递了一支，“来一根？”

楚清摇摇头：“我才十八呢，不会抽烟。”

“啊对，你才十八。”闻言，李若贤收回手里的烟盒，“不过看你平时样子，真不像十八的样。”

“懂事早总归是好事。”

“确实。”李若贤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听前台说，这次问你要vx的女孩子挺好的，为什么你还拒绝呢？”

“怎么，我这是来了KFC，还是牛郎店啊？”楚清没好气地说。

“嘿，不能这么说，”李若贤笑了一声，“要真是牛郎店，你不接客我把你腿都打断了。”

“一个十八岁来KFC做兼职补贴家用的人，怎么可能给那种女孩子一个未来呢？”楚清自嘲道。

“怎么不行？”李若贤打开窗户，点上了烟，“如果你想看清下面的人，不管这窗户再怎么干净，还是把它打开为好。”

“我懂，我只是缺少那只打开窗户的手罢了。”楚清澹澹道。

“我有啊，”李若贤手在楚清面前晃了晃，“只要你愿意，不说全始源星，只要是东神州的窗户，我都有能力给你打开。”

“能喝喝，不能喝去与犬公对饮。”楚清翻了个白眼，“再说了，我还是希望打开窗户的是我自己的手。”

说着，楚清再次关上面前的窗户，走出了更衣室。

只留李若贤独自在这抽着烟，隔着窗户看下面的蚂蚁，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

......

晚上十点钟，像楚清这种做兼职的临时工已经可以下班了。

向同事们告别一声，楚清背上挎包，准备回家。

“你...你好...”

楚清刚跨出店门，就看见有人向自己打招呼。

定睛看去，原来是那位白天问自己vx的女孩子。

楚清没想到这小女孩还在这，有些惊讶地问：“你好，在这里等人？”

小女孩闻言变得更害羞了，轻声道：“我...在这里等你...”

“等我？”楚清指了指自己，“为什么？”

“等你下班...”

“一直在这里等？”

小女孩摇了摇头，“白天吃完我就回去了，晚上九点半我才来的。”

“为什么要等我下班？”楚清问道。

“我想要你的vx......”

楚清沉默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要我这种人的vx呢？”良久，楚清抬起头来，看着女孩。

“你了解我吗？”

女孩一愣，摇了摇头。

“所以你只是看我长着这样一张脸，就想问我要vx是吗？”楚清脸色更加冷漠，澹澹问道。

女孩想反驳，但不知道要怎么说。

楚清朝远处走去，“如果你真的想了解我，就跟上来吧。”

看着楚清逐渐远去的身影，女孩跺了跺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过了闹市区、走过了居民楼、走过了别墅区、最后楚清停在了一栋古老的宅院面前。

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将这院内的一切锁住，似乎不允许外界哪怕一丝一毫的窥视。

地上落满了枯叶，倾颓而破败。

一层层爬山虎和藤蔓之下是早已剥落的墙皮，旧疏养护的喷泉池早已干涸，两侧的石凋残缺不全，看上去古怪又阴冷。

就连路旁的昏黄路灯都只能映照这一栋古老房屋狰狞轮廓的一角。

女孩有些慌了，他想不明白，在这赤霄国数一数二的大都市沧海市，怎么还有这种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心生厌恶的‘霉斑’。

“所以，快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女孩转过头，月光下，楚清的面容美得不真实，像是沧海市无人知晓的都市怪谈，又像是明月上下来的孤冷仙人。

只是她无意中发现了，而这也算是他对她这种闯入者的恩典和警告。

快走。

女孩落荒而逃。

站在大铁门前，楚清叹了口气，掏出钥匙，解开了拴在门上的铁链，在一阵尖锐刺耳声里奋力将门推开。

“我回来了......”

黑暗中，无人回应。

楚清进了屋，十分熟练地找到灯的位置。

于是，栖息在城市里的魔怪仿佛灵魂归位，睁开了它昏暗惺忪的双眼。

还好KFC有员工餐，楚清不用饿肚子到现在。

说起来，这个宅院就是楚清他不知下落的双亲给他留下的全部财产。

在很久以前，这里被称为“沧海云石馆”，在当时，这一座历时五年，耗资巨大修建而成的院子可谓极具奢华，院中四时鲜花不谢，院外青松翠柏长青，楼内的华贵更是不必多说，主人更是沧海首屈一指的达官显贵，每日门前往来车水马龙......

但那都是九十年前的事了。

世界的变化总是太快，短短九十年，便从旧时代的蒸汽时代迈入电子时代，从电子时代进入新电子时代;世界从纷乱到和平，又从和平到纷乱......发生的事情太多，但需要铭记的事情又不多，以至于这些需要铭记的事情又不太需要去记住了。

如今的云石馆，在经历了短暂的辉煌后，又陷入了漫长的沉寂和衰弱，被大多数人连同些别的什么一起遗忘了。

野草横生中，往日奢华不再，爬山虎遮住了斑驳墙壁上的裂痕，庭院中的凋塑大部分已经残缺破裂，生人气息的衰败加上植物的茂盛，已经让这座屋子变成了一座不算出名的鬼屋。

但对于楚清而言，眼前这栋宅院已经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亲切的东西了。

当然，也包括借宿在云石馆的各种小动物们。

“尾号6211的储蓄账户活期余额2643.44元......”

楚清看着自己银行卡的余额，不由得头疼起来。

李若贤的确很照顾自己，做着兼职工的工作发着正式员工的工资，但从小吃百家饭长大的楚清知道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包括白天更衣室里李若贤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就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价值值得李若贤这么做。

但自己到底有什么价值呢？楚清苦笑一声。

难道李若贤真的有家牛郎店缺头牌？

他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还是睡觉吧，明天还得去学校......

躺在床上，迷迷湖湖的楚清又想到了白天那位女孩。

她确实很好...

那就更不能耽误她了......

楚清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