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周防的记忆里，神州大地一直是一个pvp胜地。

酷爱战斗的玩家们，不，土著们，战争几乎贯穿了他们的一生。

但不管怎么说，有争斗就有激情，有激情就有活力，有活力就不至于死气沉沉……所以对面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是怎么回事啊？？

“……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君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周防回头看了她一眼，她同样表情严肃，不仅如此，一贯冷静的她，现在身体居然微微有点发抖。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对周防来说，对面只不过是万千世界中的其中一个。

但对白玉君来说，对面是她出生的地方，并且发誓要重新回去奋斗的地方。

所以看到同样一个画面，他们两个的感受是不同的。

只见原本繁华如清明上河图的神州大地，如今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地，城市里面到处都横着尸体，看起来不是被杀死的，而是病死的。

苍蝇爬满尸体，老鼠旁若无人的在大街上走动，头顶上，黑压压一群乌鸦在盘旋飞舞。

唯独没有人在街上走。

无论是异族还是人类，街上一个活人都没有。

全都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白玉君差点扑过去，但被周防拉了回来。

“等一下，我先问问情况。”周防说。

周防开始接通他在神州大地的联络人：猫女。

……可是对面出现的却不是那个白发苍苍的面孔，而是另外一张蜜色肌肤，青春靓丽的面孔，恍然间，似乎看到了年轻时候的猫女。

是猫女的孙女——小绿。

“什么啊，是你啊。”小绿挑挑眉，看起来似乎不大友好，“我现在很忙，没空跟你换什么人参药物的。”

“等等。”周防急忙说，“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看见大街上到处都是尸体？”

小绿讥讽的翘了翘嘴角：“什么时候的事了，你现在才问？”

……因为两个地方的时间速率不一样，所以对周防来说短短几天的分别，对她来说的确已经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

久到维系两个人之间关系的某个人，已经去世了。

“我们跟人类开战了。”小绿淡淡道。

周防：“恩。”

你们什么时候不开战啊，这种事就不用特地跟我说一句了吧？

“祖母死了。”小绿淡淡道，这一次声音里带着一丝怨恨。

“……啊。”周防楞了一下，虽然早知道以两边的时间倍速来看，他肯定能看见猫女死掉的那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就在他犹豫着接下来要说什么安慰话的时候，小绿抬抬手，制止了他：“你可千万别说什么安慰我的话。”

她冷笑：“你也配？”

周防眉头一皱。

小绿骑在一头战熊身上，战熊不再是最初那副幼小的样子，它身上披挂了全身铠甲，四肢还有头上都留下了重重伤疤，看起来已经经历过许多场战役了。

他们身后是一片帐篷，穹庐一般遍布在草原上，附近有很多异族在巡逻，真奇怪，上次还看到里面有人类在的，但这次一看，已经只剩下异族了，再也没有一个人，一个混血儿在了。

小绿顺着他的目光一看，然后笑着回头：“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已经把那些潜在的危险分子处理掉了。”

“处理？”这是一个非常模棱两可，甚至含义非常危险的词，周防皱着眉头说，“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你祖母好不容易才让两族开始融合，你却……”

“够了！能够教训我的，只有祖母！”小绿吼了他一声，眼神愈加冷酷，“你还不配。”

周防渐渐觉出不对劲来，小绿对他的态度已经不能说是古怪了。

这是非常明显的敌意！

里面甚至带着明显的憎恨！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盯着对方，忽然醍醐灌顶一样，开口问她，“城里那些病死的人，也是你的杰作？”

“哈哈哈哈！！”小绿哈哈大笑起来。

笑过以后，她坦然的承认了：“不错，是我做的，我抓了一群人类俘虏，然后把他们跟死老鼠埋在一起，等过几天再放他们回去，他们很快就把病带进城里了，哈哈，征服一个城市就这么简单。”

“你这不叫征服！”周防难以相信的看着她，“你这根本叫屠杀！”

“都一样。”小绿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祖母喜欢任用人族，可我又不喜欢，既然我用不上，为什么不能杀掉他们？”

周防看着她，在她脸上找不到一丝一毫的负罪感。

她说杀光他们的神态，跟说杀光这窝蚂蚁是一样的。

“……都是人命。”他缓缓道，最后给对方一次机会，“你就一点也不觉得良心愧疚吗？”

“不会。”小绿一边说，一边吹了一声口哨，一个战熊骑士走过来，抚了一下胸口，等待吩咐。

“把这面镜子丢到俘虏堆里去。”她吩咐道。

战熊骑士大惊：“可是！”

“这面镜子没什么神奇的！”小绿大声说，她的眼神里又带上了那种显而易见的怨恨，“如果它真的有用的话，祖母就不会战死了！”

战熊骑士沉默一下，他沉默的模样让周防感到有些熟悉，仔细看看，他的轮廓依稀是一个人——阿铁。当年跟年糕，猫女，周防等一起越狱的那个战士，外表看起来又笨又傻，但实际上粗中有细，非常沉默可靠。

“可我听祖父说过，镜子很厉害的。”他果然是阿铁的后代，憨憨的笑道，“最好还是不要丢掉吧。”

“听我的话！”小绿大声呵斥了他一句，然后冷冷道，“就算有用，但也没什么大用处，只能变出一点粮食之类的，但他能变出药吗？他能救一个人，他能救所有人吗？”

她笑了起来：“来不及的，人类已经快灭绝了——就差最后一个城市的人了！”

在她的威逼之下，小铁没办法，只好唉声叹息的回了一句是，然后拎过镜子往俘虏的方向走。

地方离营地很远，地上挖了一个大坑，坑里面有一堆人。

有的穿着平民的衣服，有的穿着官员的服装，官员狠狠道：“你们休想得逞！老夫就算是染了病，也不会回去城里害别人，老夫会去找你们，把病传染给你们！”

“这病只有你们人族会得，混血儿会得，我们异族又不会得。”小铁摇摇头，“不过你是个很有骨气的人，我佩服你。”

说完佩服二字，他顺手丢了一把匕首过去，刺中官员的胸口。

鲜血飞溅，四周的人惊恐尖叫，想要逃，可是洞里就那么大，非但跑不掉反而还挤成了一团，看起来像一堆无能为力的蚂蚁，在水里团成了球。

“虽然很佩服你，可你这样的想法，会让我还有小绿姐姐很为难的。”小铁说完，将目光转到手里的镜子上，“还有你也是。”

周防看着他。

“我听祖父说过你的事，很多很多事。”小铁认真的说，“小绿姐姐这次真的错了，你很有本事的，如果你想帮人族的话，你真的可以变出药，甚至可以救他们所有人……”

陷阱里的人听见他的说话声，纷纷抬头看向他，其中一个眼前一亮，朝周防伸出手：“是仙镜！！是被异族夺走的仙镜啊！！”

“啊！是白玉君的那面镜子吗？”

“传说中的仙镜，传说中的镜中仙人……”

“救救我们！”

“镜仙人啊，求你救救我们！！”

无数双手朝周防的方向伸来，似乎将他当成了水里的一根浮木，把他当成了黑暗里唯一的火光。

此情此景落在小铁眼中，他再次憨憨一笑，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在所有人绝望的惊叫声中，将镜子往地上一丢，然后勒了勒战熊的缰绳。

“不好意思了，我可不能给你报复小绿姐姐的机会。”他笑道，“而且你继续活着的话，人类就一直有希望，那可不行啊，所以你还是……碎了吧。”

战熊的脚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

轰一声，它踩在镜子上。

镜面破碎。

周防面前，屏幕兹兹两声，然后化作一片雪白，像是电视短路了的样子。

“……这个小畜生。”冷冷的声音在周防身后响起，白玉君盯着眼前的屏幕，目光比冰雪更冷，她低头看着椅子上坐着的周防，说，“让我过去。”

周防被她此刻的目光看得吞了吞口水。

小铁想错了，小绿也想错了。

真正可怕的不是镜仙人，而是一个叫做白玉君的人。

百年前的英雄，不败的剑君，天选之王……这个人，才是全人族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