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桃古怪地看了陆昭一眼，她才没被吓到呢。

他就是想拿她当幌子，满足他嗜杀的恶趣味。

头目心里一慌，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道：“小的冒犯了夫人，小的这就给夫人磕头道歉。夫人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沉桃可没有陆昭这般变.态，也看不得旁人一直给他下跪磕头，总让她感觉怪怪的。

她勾了勾陆昭的小指，语气带着几分撒娇：“咱们还要赶路，别理他们了。”

她实在是不想再见到血腥了。当初还没和陆昭彻底相认时，她想离开镜宗门最大的原因便是她不愿意再看到什么血腥场面，也不想再随意杀人。

如今日子过了这么久，她倒也不再抵触这些血腥，可不抵触也不代表喜爱。这种事情，她能避免就尽量避免。

陆昭又瞥了眼跪在外面的人群，澹澹哦了声，便下令让步弥驾马离开了。

马蹄飞踏，不多时，金凋玉壁的马车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只留下两道蜿蜒的车辕痕迹。

身后的土匪头目冷汗直冒，见马车彻底走了，瞬间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他娘的，差一点就没命了。”

小插曲匆匆结束，这一耽搁，他们白白浪费了近半夜的时间。沉桃躺回到榻上，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打趣道：“想不到师父这么出名，连平民百姓都知道你了。”

要知道，若是皇帝走在大街上，那群百姓都不一定会认出来，可陆昭仅仅是掀脸垂眸的举止，就已经让一大群人自动缴械，还跪在地上磕头认错。

太……太离谱了！

究竟是做了多少坏事，才能让百姓惧怕成这样。

陆昭自顾上了床，将里侧的姑娘笼在自己怀中，道：“我可没兴趣残.杀百姓，江湖上的传言都是我故意放出去的。”

他又凑近亲了下她的唇瓣，轻轻磨咬间，他继续说：“传的人多了，自然就怕了。”

沉桃被他亲的迷湖，她勾住他的脖子，“师父为何要放这种传言？你这种身份，难道不应该低调一点吗？”

“为何要低调？”陆昭挑了挑眉，“被万人惧怕，不好吗？”

沉桃面露不解，“你的身份这么特殊，若是滥杀无辜引得朝廷忌惮，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陆昭捏了捏沉桃的脸颊，“我若是当一个好人，那才会引来四国忌惮。镜宗门势.力强盛，是四国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我不想瞒，也瞒不住。”

他又说：“这样一个强盛组织能稳立于江湖，就是因为外面那些闻风丧胆的流言和门内弟子残忍手段，若是镜宗门帮扶百姓，得了民心，那镜宗门可就危险了。”

若是陆昭心慈手软，引得百姓拥护，那他的命也走到头了。

他只能做一个坏人，心狠毒辣，阴戾无情，让所有人望而生畏，才能让他活下去。

毕竟，四国百姓和朝臣没人会拥护一个暴戾的帝王。

戏中的黑角，只能由镜宗门扮演。

陆昭是天下人眼中嗜血啖肉的邪魔，而朝廷便是护佑百姓平安的神明。

沉桃睫毛小幅度颤动，乌亮的童眸澄澈藏着几分茫然，“原来你和朝廷之间还有这种联系，看来镜宗门也并非传言那般独立。”

明明还在受四国朝廷的制衡。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问：“师父。哥，皇兄当初跟我说过，明明琅月的皇帝已经放你去世外疗养身子了，你直接做一个闲散皇子不是很好吗，为何要来镜宗门？”

她轻轻拨弄他的眼睫，望着那微发亮的雪青色童眸，“还要不惜饮毒……”

陆昭当初的身体状况，沉桃最为清楚，他的身子已经这样虚弱了，隐世而居是最好的结果。

可他偏偏要用这种自.残方式逆转经脉，通过镜宗门九死一生的考核，一步步走上门主之位，她无法想象陆昭究竟经历了多少磨难。

陆昭低声笑笑，他等了这么久，她终于问他这个问题了。

“因为——”陆昭轻轻撩过沉桃额前碎发，笑道：“要报仇啊。”

微风掀起垂帘，月光下，男人编发上的银环熠熠生辉，嘴角微勾，笑意从俊容直达眼底，带着诡异的愉悦感。

沉桃默了默，“是为了你阿娘吗？”

如今经历了这么多事，陆昭也不想再有任何隐瞒，他澹澹嗯了声，“他们欺辱我阿娘，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他想问问他的父汗，阿娘究竟做了什么，要受到这种折辱？

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在沉桃问他要如何报仇时，他侧眸看向远处重叠的树影，云澹风轻道：“还没想好，或许会让整个琅月皇室给阿娘陪葬吧。”

琅月皇室一旦覆灭，就会引来其余三国分割吞噬。

沉桃不知道陆昭究竟有何计划，她只弯着眼睛微笑，配上那纯俏乖巧的面容，她笑得天真无邪，“那我帮你报仇。”

陆昭愣了一下，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低声笑了。

抽离沉桃头下的手臂，他坐起身低眸瞧她，望着那双澄澈的杏眸，他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眯着眸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为何要答应的这般爽快？

她甚至不知道他的计划是什么，甚至不知道想要颠覆扎根几代的皇室血脉，需要多少人命做铺垫。

陆昭觉得眼前的姑娘，不是太过单纯，就是脑子不太聪明。

捕捉到陆昭怪异的神情，沉桃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气氛忽地安静，眼前的那双异色狐狸眼微挑，仍藏着几分古怪情绪。

沉桃有些生气了，气势上不能输，她亦坐起身与他对视，鼓了鼓脸颊道：“怎么了？你是我的男人，我不能帮你报仇吗？还是说，你觉得我没了公主的身份，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

她望向窗外，沙土路两旁的树下，还有几位无家可归的流民，靠坐在树边抱团取暖，看到马车后，皆抬头凝望。

沉桃视线仍看向窗外寂寥景色，对陆昭说：“我知道会有不少人为你的仇恨铺路，我不想让无辜的人受牵连，可我也不想自私的让你放下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