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森林里，两辆没有开灯的半履带摩托在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中，摸黑赶到了一处藏在林间的猎人小屋旁边。

当车子停下的时候，卫燃早已经分不清方位，但那座建在四颗紧挨着的松树中间的木屋，却在车子停下的同时，从门缝和窗缝处往外透出了微弱的光芒。

“把东西搬下来，全都堆在木屋外面。”

来茨上尉低声嘱咐了一句，随后抽出手杖，一瘸一拐的推门走进了木屋里面。

等到卫燃开始搬运弹药箱的时候，这座木屋的门缝处，已经隐隐透出了些许的亮光。

耐着性子将辛苦运来的弹药箱摞在木屋外面的平台上，卫燃搓了搓几乎冻僵的双手和脸颊，这才轻轻敲了敲木门。

“进来吧”来茨上尉说话的同时，门缝处透出来的灯光也瞬间变暗了许多。

直到这个时候，卫燃这才推开房门走进去，随后又立刻关上了房门。与此同时，这房间里的灯光也亮了许多，那嗤嗤作响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循着亮光看去，这个并不算大的木屋里，唯一的光源和热源，便来最里侧那张桌子上正在燃烧的美军汽油炉。

当然，这房间里可不止一张桌子一个炉子，四周靠墙的位置，还放着不少的箱子，这些箱子里也装满了各种各样的战利品。

将这炉子的火势调大了一些，来茨上尉从兜里摸出个小本子和一支钢笔，坐在桌边一边烤着手一边说道，“维克多，给你两分钟的时间，看中什么自己拿。”

卫燃闻言愣了愣，想都不想的拿起一个美军医疗兵使用的急救包打开看了看，虽然这里面诸如吗啡之类的核心药品以及敷料纱布之类的都已经没了，但万幸手术器具还是齐全的。

将其放在桌子上，卫燃在一番环顾之后，又从一个箱子里拿了一顶染血的美军B5冬季飞行帽以及一个B8风镜和一双同属于美军飞行员标准装备的A10飞行手套。

如果说那个医疗包是为了不时之需，那这飞行员三件套可就是刚需了，毕竟这大晚上的在这针叶林里摸黑开车，他就算不担心脑袋和手被冻掉，也难免担心被树枝戳瞎了眼睛。

将飞行帽胡乱扣在头上，卫燃又额外捡了几个1911的弹匣揣进兜里，见这些箱子里根本没有他心心念念的相机，便立刻停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选那些戒指呢”

来茨上尉指了指离着桌子最近的一个箱子里放的那两串金银戒指以及不知道从哪个倒霉孩子嘴里撬下来的金牙说道。

“我没那么贪心”卫燃说话间，已经将那个美军的医疗包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记得外面戴一顶我们的钢盔，不然会被我们的狙击手顶上的。”

来茨上尉说完，已经捡起一串金戒指揣进了兜里，随后拧开钢笔翻开了本子，“好了，开始帮我登记吧。从距离门最近的箱子开始。”

“稍等”

卫燃将风镜挂在脖子上，接着将手套塞进里兜里，这才凑到第一个箱子面前一番清点之后说道，“手枪16支，这些手枪我们拿回去有什么用？”

“可以当作礼物，那些没上过战场的白痴们很乐意花钱买一份战利品。”

来茨一边记录一边漫不经心的解释道，“下一个，速度快点。”

“格斗刀...等一下....54把。”

“收获不错”来茨上尉念叨了一句，“继续！”

“手表37个，怀表11个，还有9个指北针和一盒雪茄。”

“继续！”

...

在这两人一唱一和的登记之下，这些还算有价值的战利品全部被登记在册，随后又在来茨的指挥下，集中到了两个弹药箱里。

真是死要财啊...卫燃看着对方明目张胆的将那些金牙也揣进了兜里，不由的咧咧嘴。

倒是来茨上尉，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情，不但招呼着卫燃将两个装满战利品的箱子抬到了他的半履带摩托上用绳子绑好，甚至就连那个仍在嗤嗤作响的汽油炉子都没放过，也在熄灭之后，一并放进了拖斗里。

不紧不慢的点上颗烟，来茨上尉再次拒绝了卫燃的帮助，倔强的独自坐进了驾驶室，依旧摸黑离开了这座木屋。

戴上刚刚得来的手套和风镜，卫燃又拿起一直扣在车头大灯上的钢盔戴上，这才启动车子跟了上去。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来茨上尉却并没有带他回到那座堡垒，反而在一路兜兜转转之后，竟然开出了这片化作战场的森林！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在这片森林的边缘，竟然还有一辆卡车在等着他们！

借着还算明亮的月光，他可以清晰的看到，这辆欧宝闪电卡车的车门上，还有个黑底的盾形标志，这盾形标志的中央，则是个白色的铁锹头标志。

这还没完，在这盾形标志外面，用白色的油漆写着“RAD”这么个无比显眼的缩写。而在盾形标志内部的铁锹图桉中央，则写着“R·S”这么两个分不清是红色还是黑色的大写字母。

感谢当初阿历克塞教授的悉心教导，更要感谢大学时候的自己死记硬背的记住了那本被阿历克塞教授戏称为“纳脆纹章学”的图鉴。

所以即便这月光远不如太阳的亮度高，但他依旧可以肯定，“R·S”这俩缩写字母肯定是红色的，就像他无比肯定，这辆卡车属于国家劳动服务团（Reichsarbeitsdienst，简称RAD）下属的国家学校学生团体一样。

事实也确实像他认为的那样，还不等两辆半履带摩托熄火，那辆卡车的驾驶室车门便被推开，紧跟着，两个穿着劳动团制服，腰间还挂着一把工兵铲的年轻小伙子便跳了下来。

借着月光，卫燃一眼便发现了他们左臂位置上，佩戴着和车门上的图桉完全一致的臂章。

再看看对方的军衔，卫燃一番回忆之后总算想起来，这应该是一个见习班长和一个豁免兵（Vormann）。

“来茨先生”

这来小伙子异口同声的打了个招呼，但却并没有行纳脆礼，仅仅只是站直了身体而已。

“好孩子，辛苦你们了。”

来茨上尉此时早已经没有了那副严肃又或者市侩的模样，就连语气都无比的温和，甚至还掏出一包美国人的骆驼烟，给这俩看上去最多也就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各自分了一支。

“不辛苦”

那个挂着见习班长臂章的年轻小伙子接过烟之后，摸出个打火机点上，这才兴奋的说道，“来茨老师，我们现在就装车吧？再有最多半个小时，运输队就该过来了。”

老师？来茨老师？

卫燃在夜色中瞪大了眼睛看着另一辆车上的来茨上尉，他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是个老师！

“那就麻烦你们了，都在那里了，你们自己搬上去吧，这次一共只有两箱。”

来茨上尉温和抬手指了指身后，那缓慢的语气实在是很难让卫燃将此时的他和之前那个严肃的谢顶军需官联系到一起。

“交给我们吧！”

那位见习班长话音未落，已经和他的伙伴各自抱起一个沉甸甸的弹药箱送进了驾驶室，随后又招呼着来茨上尉和卫燃将他们各自的半履带摩托开到了车尾。

在卫燃的主动帮助之下，一个个沉甸甸的木头箱子被装进了拖斗，甚至，其中一个还不忘拎出一个油桶，给他们两个的半履带摩托各自加满了燃油。而另一个，则用帆布帮他们遮盖住了满载的拖斗，并且用绳子仔细的来回缠了好几道。

“这些天你们小心一点”

来茨在启动摩托之前嘱咐道，“如果情况不对，立刻...”

“放心吧老师”那位见习班长自信的说道，“我们不会出事的。”

来茨上尉点点头，郑重的拍了拍他们二人的肩膀，“三天之后见。”

“三天之后见”

说完，这俩年轻人便钻进了货箱，继续将里面一个个弹药箱搬出来，堆积在了森林边缘的松树下面。

“我们也走吧”

来茨上尉说完，也不管卫燃是否回应，已经操纵着车子转身开进了森林深处。

当他们二人驾驶着半履带摩托返回堡垒里的车库的时候，卫燃却发现，此时正有起码上百号年轻人或者年过半百的老人，或是推着自行车，或者赶着马车离开堡垒，排着一条长龙赶往了他们刚刚才去过的方向。

在来茨的指挥之下。卫燃用一张帆布盖住半履带摩托，这才跟着对方走进了挂着“军需办公室”牌子的房间。

“三点半起床，起床之前随便你去做什么，但是如果我睡了，不要吵醒我，否则我会把你拴在马厩里。”

来茨上尉说着，先用手杖指了指挂在墙上的钟表，接着又轻轻敲了敲对面靠墙放着的上下铺，“你睡上面，如果饿了就去餐厅找点吃的，这个时间应该还能赶上晚餐。还有，如果让我发现你偷偷服用柏飞丁，我会亲手杀了你。”

“需要我帮你带一份吗？”卫燃客气的问道，“我是说晚餐。”

“今天应该有大疙瘩汤和烤猪肘，额外帮我多要几个土豆丸子和面包。”

来茨上尉说话间，已经一屁股坐在了属于他的铺位上。

难不成还是个巴伐利亚人？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转身走出房间，一路寻找着来到餐厅，打了两份一模一样的饭菜。

只不过，等他端着饭菜重新走进军需办公室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来茨上尉却已经打起了响亮的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