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天公有眼。”

沉默了好久，盖九霄这才言语：

“马明的长子马平川平日里最喜结交江湖异士，也曾和他们学过武艺，行刑前一晚，他大哭着叩别了双亲逃出大狱，从此流落江湖。他招募贤能义士创下了正义会，日夜勤练武功，时刻准备着为父报仇为全家讨还公道，令正义重现人间。”

正说着，一阵马蹄声响顷刻间来至身边，只见三十二抬大轿悬玉饰金彩带飞扬，经阳光一照流光溢彩炫人的双目，端的是华丽无比。

抬轿的三十二位女子一刬骑着如霜似雪的白马。

白马威猛高大神骏非凡，且迈步一致整齐有序。

马上的女子穿红着绿打扮的娇娇艳艳，经过之处散发着浓郁馝馞的香气。

盖飞雪一时看得呆了。

见盖楚雁英姿勃发气宇昂然，女子们不由双目流连，暗自“啧啧”称赞；待见盖飞雪貌惭西子明艳动人，却忽的又羡又妒，心里转作愤愤不平。

转眼间大轿奔驰而过。

“哇，好大的气派！”

直到黄土官道上遥遥不见了大轿影踪，盖飞雪方惊羡不已的赞道。

盖楚雁无暇理会大轿不大轿，目光炯炯的仍旧望着盖九霄：“爹，后来怎样？”

“后来，马平川率人潜入乾清宫西侧的弘德殿，昏君正在殿内观赏歌舞，却见众人天神一般杀气腾腾的闯入，登时将昏君活活的吓死了！大仇是终于报了，但宫中高手也将马平川打成重伤，逃回时已奄奄一息。他膝下荒凉，便告知好友章道平另择英雄掌管正义会，继续杀脏官惩恶霸对抗明庭。处理完好友的丧事，章道平立即广撒英雄帖召集江湖中人。”

“时光转瞬即失，一眨眼已经二十年过去了，二十年哪！”

盖九霄仿佛不胜感慨，

“当年的我年轻气盛，与好友冷啸天议定前去夺盟。”

盖九霄苦笑道：“冷啸天号称江湖狮霸，性情古怪极不合群的一个人，偏偏与我交好，我二人同食同宿同行同止，抵肩摩踵片刻不离。那时候，真是了无牵挂，肆意畅怀：赶路急奔时飞马驰骋痛快淋漓；歇息玩乐时推杯换盏海阔天空。”

盖楚雁听着听着，渐渐的阴了脸，他常听人说起父亲离家后母亲与大哥的种种苦处，此刻不由暗暗发恨：

“你确实痛快了，可曾想及家中的垂暮双亲，孑妻孤子？！”

盖九霄浑然无觉，继续得意的讲述：

“除少林、武当以外各门各派都有来人，正义会居然能如此的恢宏壮大盛况空前实出人意料，其实多半是钦慕马明父子的高义前来捧场的。一连比试七天，我与好友冷啸天双双胜出，接下来就轮到我们比试了。”

盖飞雪当然觉得爹爹该赢，但那个冷什么的竟然号称江湖狮霸，只怕就不好对付的了。

她忍不住好奇的插嘴问道：“爹爹，你们俩到底谁的武功高呢？”

盖九霄痴痴茫茫的，已完全沉浸在往事之中，徐徐的摇摇头道：

“冷啸天一声畅笑：‘盖大哥，趁此良机你我切磋切磋！’可近三百招过后，我俩仍是平手。

正义会的会主为难道：

‘这要如何才好？正义会的凭证‘千古情债’给谁呢？’

冷啸天闻听一收掌势笑道：‘我与大哥情同手足不分彼此。‘千古情债’就请交给盖大哥，如同给我一样！’

为父怎肯如此，便坚辞不受。

“正在此时，前山上传来一声娇咤：

‘凭他们这点点微末功夫猫三狗四的拳脚，就想把千古情债拿走，也忒容易了吧！’

众人循音望去，只见山顶云绕烟锁着一位飘飘然翩翩然的白衣女子，刹时间数万人屏息凝神，停止了呼吸。真是太美了！”

盖九霄闭上眼睛陶醉在回忆中，他永远忘不了当时的情景：

万仞绝峰之巅、层峦迭嶂之顶的琼天碧野里，一块突兀如鹰的峭石上站着一位白衣女子。

那女子的背影纤细秀弱，和风掠过，一头齐腰秀发如瀑如云的飘飞着；定是广寒嫦娥着过的衣袂裙衫随风起舞，端的是冷艳超群绝美无双，真能够震慑人的心魂！”

看着盖九霄只顾出神，盖飞雪不由出声询问：“爹爹，她真的很美吗？难道比妈妈还要美吗？”

盖九霄深深吸了口气，道：“她伫立山项凌傲万物，超逸脱俗。她的美，是笼了白色轻纱的美；是珠帘后的美；是月下的梦。

那朦朦胧胧的美；如兰如桂如湖如水如梦如幻，美的令人忘记了呼吸，令人不敢呼吸。

——那种美，好似天边明月云外彩虹，美的无法触摸美的遥不可及。

她的美，令人一见便炫目、便忘乎所以，美的都如生长在冰天雪地寒极之所的千年雪莲般摄取人的魂魄！”

盖九霄现出罕有的爱慕。

“当时，我怔怔注视着，已浑然忘了身在何方。那女子袅袅落下，直到来至我的面前，我仍疑身在梦中！只听她道：‘你二人哪里学了些皮毛武功，就敢大天白日里夺取千古情债？真真算是脸皮肉厚的令人汗颜。本姑娘教你们个乖，让你们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广！哪个先来与姑娘比试？！’

“那女子丹唇轻启明眸流波，绷紧的俏脸令人舍不得眨眼，她看了看浑然无觉、楞楞柯柯的我俩，哦，对了，”

盖九霄仿佛恍然大悟，

“哦，冷啸天当时也是直眉瞪眼傻傻呵呵的。”

盖九霄的语气中瞬时充满了失落、萧索、怅然，“我们一时间都忘记应答，那姑娘瞧着木偶似的我俩，越瞧越有趣，不由‘噗嗤’一下子笑了。随即她赶忙板脸，俏生生的双目盈盈点点的，妖咤道：‘到底谁先来？！’”

“唉！”盖九霄长长叹息一声：

“她这一笑可害苦了我与冷贤弟，只觉得陡然间心跳魂飞，一下子都成了泥菩萨！”

盖九霄若喜非喜，似木非木，细细品味着停了半响，才道：

“因为我年长几岁，她便邀我先动手。记得那时候我一颗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哪来的心思比试？再说，她斜挑着笼烟眉圆睁着水杏目，半张樱唇微露贝齿，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我怎能狠心拂她之意？正义会盟主群雄至尊也罢，千古情债无价之宝也罢，只求她一笑，世上还有什么舍不得呢？斗了几十回合我便假装失手败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