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防和老索就计划商讨了一番，确定细节之后，老索便带着拿回来的酒去自屋休息了。

夜色入深，陈防翻转难眠，起身走出屋外，在静寂的村子里散布。

“你这是睡不着吗？”

巡夜的泰斯经过，看到月下漫步的陈防便走了过来。

“嗯，有些事情要想，有点睡不着。”陈防回道。

其实他脑子里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事情要想，纯粹就是因为餐风露宿久了，到了相对安逸的环境，反倒让他没那么容易入睡。

“这样啊，确实有时候脑子里想的东西多了难以入睡。”

“既然你睡不着，要不我们聊聊。”

泰斯发出邀请。

反正也没事，跟人聊聊放松下心情也好，于是陈防答应了。

不过没多久陈防就有些后悔了。

虽然泰斯先发起邀请，但似乎他也不是个健谈的人，所以两人就这么沉默地下去，有因为相互之间不怎么熟悉，不知从何话题说起，导致气氛越来越尬。

最后还是陈防忍不住了，随口找了个话起头。

“你这是巡夜回来，还是跟我一样睡不着出来走走？”

见陈防开口，泰斯松了一口气，道：“我最近负责晚上巡逻，隔个一段时间就要到处走走看看，防止有野兽闯入到我们村子里来。”

“现在野外的异兽应该不多了吧，就算有也是像猫一样的小型兽。”陈防说道。

泰斯点头道：“是的，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敢搬出城市到这里来落户。”

陈防好奇地问道：“你们之前是哪座城市的人，为什么好好的城市不呆，偏要跑出来，就算现在野外异兽不再和从前那样多，但还是存在一定危险，至少城市比这里安全多了。”

“我们村子的人主要来自清湖城，蘑菇城，还有江巷城，我是蘑菇城来的人。”

将村子组成人口的成分说了个大概后，泰斯苦笑道：“如果不是在城里活不下去，我们也不会冒险出来外面讨生活。”

“城里活不下去？不见得吧，我进入过蘑菇城，看过里面的生活条件，虽然不算好，但也还能过的下去吧。”陈防不解道。

泰斯摇头道：“那你肯定在蘑菇城没呆多久，要是住上个把月，你会发现，光是人头税，还有城主临时发布的各种杂税，以及要命的征兵役，都能让你焦头烂额。”

“你在蘑菇城的那几天，所看到的那些都是假象，表面上大家好像红红火火的过日子，那些商店看着人来人往的样子，其实都是在跟商店的主人赊账买东西而已。”

“啊，是这样的吗？”

陈防很是惊讶。

泰斯无比肯定地点点头。

“而且你肯定不知道那些商店，已经都被城主掌控，那些商品的价格也都由城主的人定价，比以前高了至少三倍。”

“现在蘑菇城其实就两种人，一种跟着城主对我们这些城民往死里剥削的人，还有一种是为了生活不得不像那些商店赊账过活的人。”

“这么狠，不过蘑菇城主为什么要这么做？”陈防奇怪地问道。

泰斯叹道：“为了收敛财富，还为了能够让所有还不起债的人成为他的奴隶。”

“奴隶？这有什么意义，他都是城主了，城民都听他的话，有必要这么做吗。”陈防不解道。

“以前蘑菇城其实人口比现在多好几倍，但在城主那么做以后，人口逐渐减少了很多。”

泰斯脸色阴沉地继续道：“据我所知，前后起码有一万多人被城主卖了。”

“卖了？不是吧。”陈防惊讶道。

“难道你们不会反抗吗？”

泰斯苦笑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不是吗，更何况城主不是一下抓很多人。”

蘑菇城主很有心机，他抓的都是那些欠商店欠到还不起债的人，一次抓一批，用温水煮青蛙的策略，分化了人心，还占着道理，就算你预见到自己未来可能也会这样的下场，产生了兔死狐悲的感觉，但除了无奈接受，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把人卖到了哪里去？”陈防问道。

泰斯摇头表示不知道。

“我老爹就是觉得再呆蘑菇城，迟早有一天也会因为还不起债，被抓去卖，所以带着我们逃出来这里生活。”

“城外虽然有些危险，但至少自由。”

陈防听了感慨，明白要不是在城里真活不下去，谁又愿意冒险出来讨活。

“不过也幸亏你们逃出蘑菇城，要不然可能会被卷进和清湖城的战争中去。”陈防说道。

泰斯惊讶无比，“战争？蘑菇城主人很坏，但胆子也很小，他怎么会去惹清湖城。”

“不是他去惹，而是清湖城想要占领蘑菇城。”陈防解释道。

泰斯拍拍胸口，庆幸道：“还好，你说的对，我们逃过了一劫，要是没逃出来，等清湖城占领了蘑菇城，估计连做奴隶的机会都没有。”

“为什么这么说，难道清湖城的城主很残暴？会直接屠城杀人？不可能吧。”

要是清湖城主残暴的话，蘑菇城主应该不可能会想着投降吧。

陈防疑惑地看着泰斯。

“屠城杀人他不会，但他会把人当牲口。”

什么是牲口，活着死命干活，死了拆了卖，奴隶死了至少还有个坑给葬，但牲口，呵呵。

清湖城主是个比蘑菇城主更加残暴的剥削者。

听到这里，陈防为蘑菇城城民悲叹。

“这该死的吃人的世界。”

除了叹息外，陈防什么也干不了。

也许他可以去杀了清湖城主，但这又有什么用。

上行下效，这么一匹恶狼带领下，他下面的人能够好到哪里去。

杀了他，还会有一样恶性的人上台，再杀还有，一个接着一个，除非陈防将所有清湖城的上层全灭了，才有可能阻止。

但这可能吗。

显然不可能。

所以只能怪这个世界崩坏，怪命不好，感叹一句罢了。

陈防收拾下心情，他不是救世主，没必要想太多，于是换了个话题。

“那你们是怎么和老索……罗根认识？”

说起老索，泰斯一扫阴霾情绪，露出尊敬的目光。

“和罗根大人认识，是因为他之前受伤被我们救了。”

老索受伤应该是和旧日荣光教派交手的那次，陈防心想。

“我看你好像很崇拜他的样子。”

泰斯重重点头道：“那是，罗根大人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人，是我崇拜的偶像。”

“哦，你见过他的实力？”

“恩，罗根大人在我们村子养伤的时候，刚巧有一群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风暴狼，闯入了我们村子，当时我们都觉得在劫难逃了，结果罗根大人出现，只一招就消灭了所有风暴狼，我永远记得他那时候雄姿。”泰斯边回忆边激动地说道。

风暴狼记得是中阶三级的异兽，实力不错，还是群居，就算是高阶巅峰的觉醒者遇到都是避其锋芒，不去触其眉头。

不过以老索身为上道者的实力，灭掉却也不是那么意外。

只是陈防对泰斯说得老索一招灭掉整群狼有些不信。

觉得应该是泰斯夸张了说法，毕竟老索是他心目中的偶像，夸张宣扬自己的偶像，是正常的事。

“罗根大人大发神威灭掉狼群后，我很崇拜他，就想向他拜师，可惜我那时候胆小，有些不敢，等下了决心，罗根大人已经养好了伤，然后就去了蘑菇城，我很是失望了一阵子。”

“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抓住罗根大人回来的机会拜师。”泰斯握紧拳头坚定地说道。

可惜要让你失望了，我们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了，你这师应该是拜不成了，陈防心道。

不过这话他没说出来让泰斯难过失望。

“罗根为什么会离开你们村子去蘑菇城？”陈防随口问道。

泰斯回道：“罗根大人说他不习惯居住在野外，但我们都知道，他应该是怕之前让他受伤的人找到这里，怕连累我们村子，才选择离开。”

“其实没必要，我们村子这么偏僻，根本就不会有人找来。”

“只是罗根大人坚持，怎么劝都没用，于是我老爹就让他去蘑菇城，并将我们之前拥有的一个店铺和仓库送给了罗根大人，作为他解救村子的答谢。”

泰斯喋喋不休地说着。

原来那个店铺不是老索的啊。

不过陈防也没太在意这点。

之后陈防和泰斯又聊了几句，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各自告辞了。

回到房屋，陈防用了点时间将所有符纸附篆上引雷符文，弄完后便休息去了，不一会儿便睡着了，朦胧间似乎听到了远处隐约有着狼吼声，睡意正浓，陈防也没太在意。

翌日清晨，老索敲开了门，陈防起来，两人收拾一番，便不告而别，离开了村子。

路上行至一个三岔路口，陈防将地图和一叠引雷符篆一同交给了老索。

“我们就在这里分开了，希望接下来的行动，能够顺利。”陈防说道。

“对了，如果我找到你的妻子，要她相信我的话，你这边有没有什么信物没有？”

老索接过东西后，拿出了一条晶莹剔透的手链。

“这个给你，我妻子看到，她就会相信你。”

陈防拿过打量了一下手链，发现只是一条普通的手链便收入了空间。

“那么就在这里暂时道别吧，接下来你要小心，如果事不可为，你就直接放弃那些上道者，也别管能不能破坏旧日荣光教派的计划，逞能去做什么救世主，别忘记了你还有个妻子。”陈防告诫道。

这么说不是因为和老索感情深，陈防只是不想失去一个上道者。

至于那些在旧日荣光教派死亡阴影下的百万人，不是陈防狠心，而是实在是有心无力。

只能说这都是命。

老索一脸的无奈，他年纪比陈防大了不知道多少，却要被比他小的人告诫，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

“放心吧，我没有那么冲动。”

“破坏旧日荣光教派的献祭，只是出于善念，但不意味着为了这善念就要去送死。”

“能破坏最好，破坏不了我也无愧于心。”

很明智的想法。

陈防点了点头，接着和老索分道扬镳。

和老索分别后两日，陈防来到了大吉城。

作为一座中型城市，大吉城的城墙和守备，不是蘑菇城和清湖城能够相比，戒备十分森严。

城墙高达三十多米，其上守备，几乎做到了五步一哨，十步一岗的程度，就算夜里偷翻城墙，估计也会被发现。

所以陈防放弃了偷入的念头，从城门处进入。

好在城门守卫虽说对每一个进出城市的人都会盘查，也会仔细翻搜行礼，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行为。

凭着一张冒险者证和初级佣兵徽章，陈防顺利进入了大吉城。

入城后接下来陈防要做的就是收集情报，寻找到旧日荣光教派的据点，解救老索的妻子。

收集情报自然不外乎去佣兵公会附近的酒馆了。

找大吉城内的佣兵公会并不难，跟着街道上的佣兵走就是了。

陈防挑了了两个看上去闲情逸致的佣兵跟了上去。

之所以选择他们，是因为这种看着很闲的佣兵，一般都是没接到任务，或完成任务的人，这类佣兵大多数会去酒馆喝酒，跟人侃侃而谈吹些牛。

果然不出陈防所料，跟着两个佣兵过了两条街道后，他看到了在同一条街道上的佣兵公会和冒险者酒馆。

佣兵公会陈防没打算去，因为酒馆才是收集情报的最佳场所。

“叮铃”

推开酒馆门口挡板，在迎客铃的响声中，陈防走入了喧闹的酒场，扫视了一下，陈防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

刚坐下不久，就有侍者走了过来。

“尊敬的客人，请问要点什么？”

“我们这里有全城最好的美酒，和最好的食物。”

陈防淡淡地说道：“有没有菜单？”

“有的。”

侍者一愣，他是第一次被要菜单。

因为来店里的佣兵从来都只会直接问。

侍者很快回神，将菜单递给了陈防。

菜单在手上翻了几页，陈防又合上了。

因为没有图片，只有文字，看不太懂，所以陈防放弃了。

“给推荐几个招牌菜，不要酒。”陈防说道。

侍者说了几样。

陈防听了道：“给我上一道可以吃饱的就行。”

“……”

侍者无语，合着我白说了。

不过顾客是神明，说什么就是什么。

侍者开口向陈防推荐了一道可以吃饱的菜，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离开了。

而陈防则竖起耳朵听着附近人的谈话，边观察起来。

然后他发现了一道很久不见，但很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老爷子么，他怎么在这里？”

陈防在酒馆内看到一道熟悉身影，很是激动地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