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昼锦哑然失笑。

我维持的并不只只是我作为完蛋少女的身份，同样还有彼此的立场，我们必须要在不平等的立场上，才能够渐行渐远。

在走廊微弱的灯光下我看着李昼锦的脸，他的头发比刚转学过来时长了不少，黑发投下的细碎阴影刚刚好挡在眼窝处，连他眼睛里那点清澈的光都看不甚清晰，嘴角微微的抿着，没有在笑。

我们就这样静静的对视，我忍不住一再猜测张奇鸟这个人此刻在他的眼中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是那样的阴郁、不够可爱、连眼神都充满攻击性吗，他究竟能明白藏在我的表情、和波澜不惊的语境下我的心情我的潜台词吗，区区一个李昼锦，他能够动摇我到什么地步呢。

这些、这一切的一切，无法拥有上帝之眼的我得无从而知。

李昼锦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那么狼狈的表情，他说道：“好歹这也是我们认识的第四年。”

“毕竟只是认识。”的确，从A中到现在已经是我们之间的第四年了，只是那又能怎样呢，毕竟我们不过是“认识”而已，什么也无法改变，不论是在A中还是现在。

在我们相顾无言、默默对峙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硬生生插了进来。

——“李昼锦。”

这个清脆的女生传来时我心下一紧，霎时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回过头看清楚来人后，不好的预感便更加强烈了。

留着空气刘海的漂亮女生沉默的站在门口，微微的扬起头看我们，长发微卷，一双精致的丹凤眼睫毛向外翘起，校服短袖的扣子两颗都没有扣上，露出一片雪白的锁骨肌肤，看到这样的唐念笑任谁都会心动吧，就算我是女生，仍然为她的漂亮惊诧，只是，此刻唐念笑看向我们的眼神没有一点温度，脸上的表情也绝对不是笑着。

她默默的望着我们。

李昼锦率先打破了沉默，尽管听得出他语气里充满了疲惫，但是仍然努力对唐念笑展露温柔的笑容。

“你怎么来了？”

他问道。

“我就一直没走啊，”唐念笑此刻倒是终于笑了，只是那个笑容冷冰冰的，像是掉进欲火焚身的开水才能化开一般，静静的绽放在脸上：“等不到男朋友的，我可是不敢走。”

而我在此刻则决定有一丝丝尴尬。

虽然一直在传言唐念笑和李昼锦在交往，但是这是我第一次从当事人的口中听到“男朋友”这样的话，如果这两个人真的是情侣，那么此刻的我就是要多碍事有多碍事了，担心着今早就被抓去校长室的李昼锦、唐念笑一直守在学校到现在，却看着她的男朋友和其他人一起出来。

……嘛，虽说以我的班级地位和长相，还没有到会让唐念笑为之担心的地步吧。

只是我想，恐怕着也是唐念笑第一次挑开来说吧，毕竟李昼锦此刻可绝没有露出开心的表情。

“……对不起。”

最终，李昼锦居然道歉了。

我不知道这份“对不起”到底蕴含着什么其他的意思，只是我知道唐念笑的表情忽然就变了，她像是忍无可忍一般，猛地迈开步伐，径直向我们走来。

“别跟我说对不起。”

她直接站到了李昼锦的面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还没有一个拳头宽，她昂起精致小巧的脸，忿忿不平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现在马上就要开始竞选了你怎么还这么多幺蛾子，情书事件这种东西，对于你来说，想要脱身不是要多简单就有多简单吗？”

李昼锦迅速的扭头看了一眼我，然后伸手扶住唐念笑的肩膀，小声劝道：“念笑，这里还有E班的人，你小声点好么，我们回头再谈……”

“你害怕她知道吗？你害怕什么！”唐念笑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直接拍开了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着我怒喊道：“一开始张奇鸟这个人被列为候选人时你不也什么行动都没采取吗？你们一个E班三个候选人而你什么也没做！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次给你情书的不也是E班的班长吗！李昼锦，你想毁了我吗！”

李昼锦显然被唐念笑突然的爆发吓了一跳，狼狈不堪的接连向后退去，这次他不单只没有看我，甚至还在躲避我的目光，他语速急促的说道：“你想太多了，我们不是一起行动、一起完成目标的盟友吗，用人不疑，你这样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你还会说这种话？”唐念笑并没有被安慰道，反而目光越来越冰冷，她一字一句道：“既然是一起行动、一起完成目标的好盟友，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供出你们班班长的名字，好从这次的事件里脱身！”

这下子李昼锦陷入了沉默。

他几次三番的张开嘴想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说不出一句话。而我也同样密切关注着他的小动作，比如微微攥紧的拳头，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是我最想知道的，明明轻易就可以脱身，李昼锦这样的老狐狸，为什么要放弃这个机会，为什么要自讨苦吃？

我们都沉默着，唐念笑的眼神越来越咄咄逼人。

头顶是走廊冷色调的微弱光芒，背景是教学楼的走廊，人物是完蛋少女我、和两位现充。

我们都在等待。

李昼锦像是终于思考清楚了，他勇敢的抬起头，直视唐念笑，一字一句道：“我不能这样伤害一个向我表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