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蒂斯在召唤她。

兰蒂斯在叫她的名字。

白奈奈耳边有海浪声响起，伴随着人鱼空灵优美的歌喉。

她翻身下床，来到疗养院的空地前。

一只银白带着金色图桉的狮型机甲出现在面前，在游戏中模拟了无数次机甲驾驶的少女走了进去。

她娴熟地按下操作键，驶入夜色深处。

***

“主人，请赐吾名。”狮型机甲连接上智脑，她的声音沉稳而有力量。

“瓦尔基里。希望我们都有女武神的勇气。”这是白奈奈的回答。

在守护契约的指引下，她们穿越平原，飞过高山，来到了永恒之海。

深蓝的海水波浪滚滚，少女毫不犹豫地收起机甲，跳进海中。

在“水瓶座的祝福”加持下，她像一尾灵活的鱼，潜入深海，寻找着兰蒂斯的踪迹。

兰蒂斯距离成为海神只有一步之遥，他现在只需要得到海神留下来的武器，一把三叉戟。

海底下的活火山喷发出炽热的岩浆，岩浆迅速变为礁石，在这一片动荡中，一把三叉戟牢牢地插在礁石上。

有无数海妖般空灵飘渺的人鱼歌声回荡在四周，向他们的新神献出的最美歌喉。

兰蒂斯游向三叉戟想将之拔起，但他失败了。

他的信念还不够坚定，他在犹豫。

他是上一代海神指定的继承人，神给予他更强大的力量的同时，要求他庇佑他的子民，这是他的使命，他再也不能长时间离开海底了。

他的契约者能忍受和他居住在常年不见天日的海底吗？兰蒂斯想到了白奈奈那张娇美的容颜。

即使对方愿意，他又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将少女禁锢在这一方小小天地吗？

成为神，意味着在找到继承人之前，他不能和心爱的少女长相厮守。

人族的寿命太短，经不起太多等待。

岩浆喷涌着，滚落到了兰蒂斯身上，心里的痛苦却让他忽略了身上的伤痛。

兰蒂斯的歌声变得悲切，他不愿放弃少女，也不愿失去了海神庇佑的子民一直躲藏在资源日益贵乏的永恒之海。

一双白皙的手握在了他的手上，和他一起抓紧了三叉戟。

白奈奈的话语通过一个个气泡传递出来：“拔吧。”

“兰蒂斯，守护你的族人吧，我会常常来看你。”

“虽然我没有选择你，但我们是彼此的救命恩人、是彼此的救赎、是超越普通朋友的挚友，请你拔出你的武器吧，我将为你骄傲。”

白奈奈为他们的关系一锤定音。

是这样吗？人鱼的神情暗澹了一瞬，他喜欢她，他幻想过和她过上幸福生活的美好场景，但他为什么只敢幻想呢？他知道她留不住。

地下黑市的那十年，让他看尽了人情冷暖，在白奈奈身旁的短暂十天，让他学会了重新去热爱这个人间。

“好吧，好吧。”他低下头，以为眼泪落入水中可以不被发现，但那些洁白的珍珠却掩盖不住。

即使我们不能长相厮守，我也愿意去尽我所能保护你。

当我找到继承人的时候，我将重新踏上人间，做一名流浪诗人，传颂我们年轻时的故事，我会以朝圣的姿态走到你身旁，再次为你吟唱。

希望我是你的传奇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兰蒂斯看向白奈奈：“在这之前，我还想听你说说话。”

他吐出一只大水泡，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奈奈，我还是有些遗憾的，我还有很多事情没能和你做，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但我也许应该知足，遇见你我已经足够幸运。”兰蒂斯看着她，声音哽咽。

“你想做什么吗？你可以现在做。”白奈奈仰起头，信任地看着他。

兰蒂斯的双手背过去，他的手中拿着一根红色的绸带。

想把你的眼睛蒙起来，想亲吻描摹你的嘴唇，想在你的手腕上系上挂着铃铛的珍珠项链，这样在我亲吻你或者做更过分的事情的时候，你会因为失去视力而忍不住害怕地颤抖，会发出小小的呜咽，手上的铃铛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但是我不能，你拒绝了我，我已经没有这个资格。

想和你生一堆小小的人鱼，想和你在大贝壳里，想和你带着我们的孩子去看夕阳映彩霞，海上升红日。

但这些都不会再有，我即将继承神格，在这漫长的无边的寿命中，孤独终老，看着你儿孙满堂。

可是我不后悔认识你，你是我的光。

白奈奈抱上了这只人鱼：“兰蒂斯，你很好，去追寻你的幸福吧。”

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更多更美好的人和事都在等着你，勇敢向前吧，多年后你回首今天，也能笑着向别人讲述。

她拍打着这只人鱼的后背，自己的眼泪也流淌出来。

这只人鱼在她的浴缸里朝她微笑，这是人鱼在他的床上微敞胸口，这只人鱼为了救他，孤身一人去虫族假装凋像。

她知道他是那么厌恶被人参观的。

兰蒂斯搂着她的腰，纤长的睫毛滚着泪珠。

至少她见证了我成神的时刻，至少此刻她在我身旁。

兰蒂斯想着，游出气泡，双手用力拔起了那支三叉戟。

历代的海神威严的话语声从更深更远的地方传来，是祝贺，是督促，是对新一代海神的认可。

兰蒂斯举起三叉戟，犹如摩西分海将滚动的海水一分为二，他从海水中缓缓升起，亲族故友，鱼虾贝蟹，万物臣服。

他掌握了控制海水的能力。

他的表情神圣而肃穆，灿烂的日光为他加冕，照得他深蓝色的鱼尾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火山的喷发让海水剧烈动荡着，但有着水泡的保护，白奈奈毫发无损。

她跟着水泡来到海面，看到兰蒂斯落到她面前。

她看着被岩浆灼伤皮肤的兰蒂斯，心中闪过对契约者受到伤害的心痛，力量骤然增大。

她紧紧攥着兰蒂斯的手：“你需要涂药。”

年轻的海神朝她微微一笑，和她一起接受子民的跪拜。

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想要和你分享我的荣光。

【作者题外话】：对不起宝贝们我发刀了，希望你们不要给我寄刀片。兰蒂斯很快还会再出场的，即使不是爱人，他也是奈奈最重要的人之一，呜呜呜边写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