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水残颜一多半的时间都呆在梦红楼里，还有一少半的时间都陪着闻双在四周闲晃。京城新奇的小玩意不少，可是那再好玩的小玩意也引起不了两人的喜悦。

她们也不清楚自己这是怎么了，很多事情就是这般发展开来，发展的速度让你无法接受，曾经你以为可以接受的事情，可是总是有段时间让你去消沉。你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不知道自己能够去做什么。

水残颜在这段时间里几乎读遍了那些儒家的经典，闻双经常性的翻着书然后眼神就开始空洞，意识到自己走神，浅浅一笑，然后继续读下去，继续走神。

水残颜有的时候看着闻双就想到自己。

那年第一场雪开始飘荡的时候是在一个夜里，水残颜捧着暖炉望着屋外沸沸扬扬的大雪，闻双紧紧握着被子已经睡熟了。梦红楼的一切都笼罩在这白雪和红光中。雪中的一切似乎很是安静，像是闻双轻微的呼吸，可是俯视中梦红楼的雪景却又像是一颗跳跃的被伤害的心。

水残颜合住门，去取茶叶，想泡杯热茶。打开一个抽屉，却看到一封信。刹那间，心不明所以的蓦然一颤。

她慌忙打开信，是白翊写来的。

熟悉却在回忆里渐渐朦胧的字体。

诉说着回忆里的衷肠……

他说上官伊湄死了，是他害死的。

他说他不爱山官伊湄。

他问水残颜是否还记得那个‘白衣’，‘白衣’就是他……上官伊湄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

他说其实他那次来到京城是为了看水残颜最后一眼，希望看到水残颜幸福，‘蛇土’是他下的，是为了成全水残颜。他知道水残颜不会原谅他，所以他选择了永远消失，只希望水残颜幸福。

白衣……水残颜回想着这个名字。那个吃人心的‘白衣’么……

水残颜的脑海里想起那时的话。

“我是一个巫师，或者说，我们家族都是巫师，我父亲是家族中最强大的巫师，族里的一切都是我父亲在管理，我一出生，他便要将一切东西教给我，然后，我便是他的继承人。可是，我的几个叔叔伯伯不服气我父亲的管理，便在我百日的时候，使用巫术来杀害我，我父亲为了救我，便放弃了家族的一切职位，带着我，逃到了这里，可是，尽管父亲倾尽了毕生的精力来救我。我的命救了回来，可是，父亲说，我以后，不可能，会是一个男人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每十天，吃一颗普通玲珑冰心。就是，女子的心脏，但是，这个女子，必须有一颗冰冷的心，她除了恨，不能有任何情感，她还必须冰雪聪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的心，便是玲珑冰心了。”

白翊，没想到原来你是……

你就是……

水残颜没有想到竟然是这般的原因，这般的结果。

她害死了上官伊湄，害死了白翊，也冤枉了十四。

屋子里的空气几乎让人窒息，水残颜打开窗户，沿着台阶走下去，雪很厚，还没有化开，若是化开了便有些滑脚了。水残颜看着脚下的湖，雪落入即化，那人呢……

雪衬托的四周不是很暗，水残颜坐在秋千上，看着四周的大雪。那是水残颜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一场雪，大雪几乎要弥漫了她的视野。她什么都看不见，除了黑色和白色，她什么感觉都没有，包括冰冷和痛楚。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做什么，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四周关心她的人一个个因为她而受伤。

她没有拯救天下的能力，甚至连拯救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她该如何去做？

那无尽的雪和黑暗几乎要吞噬了她，水残颜只觉得四周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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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残颜有意识的时候，只感觉面前光线像是雪折射的那般晃眼。她下意识的抬起手遮挡这光线。手却似是被谁抓住，怎么尽力也抬不起。

她睁开眼，隐约看到面前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正靠在床边，手紧紧抓着她。

她想看清那是谁，可是就是看不清。

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放弃，感觉着那个人传给她的温暖。那是谁？

“还没有醒吗？”这个应该是蓝碎尘的声音。

那个人没有说话，但是水残颜没有感觉到他的手离开，那双温暖的手就这么紧紧握着她。给她温暖，哪怕她意识模糊，哪怕她看不见他。

“大夫说下午应该会醒。”是……胤禛的声音……

可是……真的，会是他吗？

不可能，一定是做梦！

可是为什么这个梦会这般清晰？

水残颜努力想去听清那是谁的声音，可是无能为力，意识越来越模糊，她越想知道，那个声音越模糊，只有那手心的温暖存在着。

“我再陪她待会我就离开。”是那个人模糊的声音。“我知道她还不想看到我，在她醒来前我就走。”

………………

是谁？是谁关心她？

你是谁？水残颜想问出来，却发现自己连嘴也张不开。

她着急，却没有办法， 只能感觉脑子像是炸开了一般……

………………

醒来的时候，屋内光线微弱却对水残颜来说还是有些刺眼，水残颜蓦地睁开眼睛，用右手挡住光线。右手空荡，这才想起那个握着她右手的人。

那是谁？

“小颜，醒了。”蓝碎尘推门进来。

水残颜这才注意到这里是梦红楼的屋内。

“哥。”水残颜撑起身子。五儿忙扶着水残颜，将枕头垫在她身后。

“醒来了就好，怎么在雪里坐了一夜？”蓝碎尘心疼的问道。

水残颜冲着蓝碎尘一笑：“没事，就是想看看雪，谁知道睡着了。”

“快把药喝了，下次记得别这样了。”蓝碎尘吹着药亲手给水残颜喂着。

“我昏迷的时候，谁来了？”水残颜突然问道。

蓝碎尘的手微微一颤，回答：“你昏迷的时候一直是五儿守在这儿啊，这怎么会有人进来。”

“五儿，是吗？”水残颜转过身问五儿。

“十三爷说是那就是了。”五儿慌忙答道。

水残颜听出了五儿话中的隐瞒，便也不再去问了。乖乖的去喝药。突然想起醒来的时候没有看到闻双。

“闻双呢？”

“没有看到，只看到了这张纸。”蓝碎尘说着让五儿去拿砚台下压着的一张纸。

现代的字体，上面只有一句话：颜儿，我会把握属于自己的幸福的，也希望你不要逃避了。

水残颜看着闻双写的话，终于发自内心一笑。应该是玉无痕来找闻双了，闻双已经找到了幸福了。双儿，既然你已经找到了那个真心爱你的人，就好好把握吧。

可是，那个我爱的人呢？那个爱我的人呢？他……

“五儿，你先出去。”

五儿端着药离开后，蓝碎尘才认真地看着水残颜：“小颜，我知道你看了那封信。”

水残颜点点头：“早该看到了。”

“不是你害的他们。”蓝碎尘看着水残颜的眼睛。

“哥，我真的没有想到……可是，那就是因为我……”水残颜叹气，冷笑着回答。

“傻小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情坎坷，很多人经历很多追求了很多这才知道自己是对是错，那是他们自己的命！我派人去运城查探过去了，上官伊湄发现了白翊的秘密，是她举报了白翊，在爱与恨的边缘，她才选择了离开。那些女子都被放出去了，白翊被通缉后消失了，此后谁也没见过他。直到后来那个叫方郑的带着白翊的人头报了官府，只是方郑消失了。”

水残颜静静听着，或许这就是他们的爱情吧。他们若是没有按照这般方式走下去又会如何？白翊依旧为她痴心、伤心，上官伊湄依旧为白翊那般痴心、伤心，方郑依旧为上官伊湄痴心、伤心，不如给彼此一个放弃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是残酷的。但是，或许这是对他们来说最好的结果了。

“小颜，那天晚上……”蓝碎尘犹豫了许久终于问道。水残颜知道这个问题蓝碎尘已经想问很久了，只是怕伤害到水残颜而没有再问。

水残颜没有去逃避那个问题，迎上了蓝碎尘的眼睛：“已经发生的事就不要去纠结对错了，不管对与错，都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小颜，那你跟四哥……”

“他？”水残颜说出了这个字，然后看着蓝碎尘。

水残颜突然觉得自己心猛地一疼，心有多久没这么疼过了。她还爱他，从开始，到现在，可是爱了又能如何？

她爱他，也爱她自己。他爱她，可是更爱他自己。

他们……还能在一起吗？

“哥，你说我跟他在一起，我们……可能会幸福吗？”水残颜仰头问道。

“会幸福吗……“蓝碎尘重复着这句话。

水残颜躺了下去，没有再去说话。蓝碎尘看了眼水残颜紧闭的双眸，摇摇头。

门被打开，然后闭住。水残颜这才睁开眼睛，她真的不知道如何去回答这个问题。

枕头边被蓝碎尘留下了一个钥匙。

水残颜疑惑的拿起钥匙，这把钥匙……水残颜掀开被子走下床，那个曾经被她锁着日记的柜子现在被锁着。是这里？

这里放着什么？

疑惑促使水残颜用钥匙打开了那把锁。

柜子被打开，里面露出的是厚厚的一叠纸。每张纸上面都写满了字，她认得，那是胤禛的字体……

水残颜小心翼翼地拿出那些纸，铺在膝盖上。

那些纸有些写满了他对她的思念，有些写了一些诗。

胤禛，为何要写这些东西？为何要留下它们？你究竟要表达什么？你的遗憾还是你的……爱……

那些纸铺散了一地，水残颜看着 那些写满了字的纸。

屋外，雪折射着不是很耀眼的光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