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残颜回到梦红楼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红色灯笼开始挂在了梦红楼外面，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依旧那般热闹，依旧那般繁华。

里面歌舞声、欢笑声、觥筹交错声，络绎不绝。

水残颜没有理会这些热闹，直接上了楼。

屋内灯亮着。

推门进去，伴随着门的打开，一阵有些熟悉有些陌生的气息传来，些许的酒香，淡淡的气味。

他？

忽然间，像是回到了那个夜里，他的酒香留在了她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弥漫着，找不到逃离的痕迹，扩散不掉。

那般执迷的气息，似乎萦绕在唇际。

原来，与他有关的一切，她都忘不掉。

哪怕隐藏在了梦里，也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刻，回绕。

还是垂手而立，只是，他站在了绿绮的前面。

那藤蔓般的色彩。

“弹曲子给我听吧？”他的声音低沉着。

水残颜掩了门，站在了绿绮前面，手再次抚上绿绮的时候，却忽然有一瞬间惧怕了。

她要弹奏什么？她为何要弹奏？为……他弹奏吗？

水残颜的手僵在了那里。

她多久，没有碰过这把古琴了。

那个梦，又被封锁了多久了？

水残颜站在古琴前，思绪，似乎被它吸走了一般。

耳畔，忽然传来他唇边温热的气息：“就那首曲子吧！颜儿，你可知道，多少次我来到这里久久凝视着中这把绿绮，想象着你某天能够再回来为我弹奏一曲。”

为你……再奏一曲？

一曲什么？

离歌？还是……《凤求凰》？

水残颜将手放了下来，“你弹给我听吧。”

胤禛没有去弹，只是紧紧抱住了水残颜：“颜儿，对不起，可是，我给不了你一切。”

心，瞬即软了下去。

这就够了，真的，就够了……

我不奢求什么。也从来没有奢求过什么，只是想在你身边，那不远不近的地方，静静候着，守着……

可是，你连守护的机会都不曾给我？

伤害的前提，只是因为不愿去伤害吗？

那么，现在，为何，又要我归来？

胤禛，你知道，就像听一首曲子，听了，赏了，便悦了，何必在乎那把琴是谁的呢？

我在你身边，不离不弃，就够了，何必在乎其它的东西呢？

“颜儿，你可知道，这些年来，我是多么想你？第一次写信给你，收到你的回信，却忘记了如何去回复。颜儿，如果你没有离开，多好。”

她就在他的怀里，不说话，听他说，他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说了那么多话。

“一得空，我便来这里，看着这里的一切，你的书，你的古琴，还有那渐渐逝去的遗留的气息。仿佛听到了你说话的声音，仿佛听到了绿绮的旋律。很多东西，不会随着时间的消失而消逝，它会慢慢积累，以至于再也遮掩不住。”

从来没觉得他的怀抱是那般温暖，那般让人难以割舍。

就这般依偎着吧，听他说，哪怕，不说也可以啊。就这般依偎着，就好……

“没人再像你那般顶撞我，没人再若你般泡出那样清雅的茶，没人再同我说知心话，没人再奏那般清越的音乐……”

“颜儿，我才发现，你是那么的不可替代。”

“我们就这样下去，多好。我们琴瑟相和，我们谈论诗词，我们泡茶言心，我们……”

她听得到他的话，他的声音从来没有那么轻柔过，那般让她安心过。

“颜儿，累了就睡吧，我抱着你……”

每个人这辈子，都要傻一次，或者说，傻了不仅仅一次，可是，必须有一个人，值得你这么为他傻。

明明知道彼此不能在一起，明明知道即使在一起会彼此伤害，明明知道不能不会有好的结局，明明知道给不了彼此想要的温暖，明明……不可以……

却这般，固执的，彻底的，傻了一次……

++++++++++

就水残颜这么躺在他的怀里，睡了一夜，醒来的时候，看到身边的他，紧闭着双眸，眉头还是微微皱着，不由伸出双手，想抚平他的忧愁。

手被轻轻抓住，抬头，看着他目光中的柔和，不禁轻笑。

“笑什么？”

水残颜摇头，闭上眼，再次躺在他的怀里。

“起来吧，傻颜儿，你如果喜欢，我以后每天都抱着你睡，可好？”

水残颜没有睁开眼，声音有些迷糊：“那怎么可以？”

“怎么不可以？娶你过门便是。”胤禛的语气似乎参杂着笑意，似乎却是那般的认真。

水残颜从他怀里做起来，看着他的表情。

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只有认真，没有玩笑。

娶她过门？

怎么可以？

他用什么名分娶她过门？

这样就好吧，当是个玩笑。

听了，笑了，就够了。

水残颜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住了他。

门突然被打开，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从他怀里抬头，挣脱。

五儿推门进去，看到的正是水残颜正狼狈的从胤禛怀里挣脱。

手中端着的水盆掉落在地上。

“颜儿小姐，四爷……”五儿局促的想要端起盆子，无奈手滑，反而越发狼狈，只是不停的解释，“我以为颜儿小姐还没醒，就……没敲门进来了……我……”

胤禛皱皱眉：“好啦，你出去吧。”

五儿似乎得到了大释，慌忙离开。

水残颜还是尴尬的站在那里。

“颜儿，我先走了。”胤禛温柔的捋了捋水残颜的鬓角。

来不及说话，只是看着他的背影，转身，开门，离开……

一瞬间，怅然若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