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直到来到了‘雨花楼’。

由于在梦红楼里呆过，‘雨花楼’在水残颜看来，便过于简陋了。

相似的歌红酒绿，相同的歌舞霓彩，不变的脂粉味扑鼻。几个穿着大红大绿衣服、浓妆艳抹的女子站在门口，甩动着手中的丝帕，手柔若无骨，若不是身后的背景，以及那俗透了的装束打扮，倒也是个佳人。

害了女子的，究竟是这个时代的背景，还是女子自身，那被残害的思想？

水残颜几乎是秉着气息走过去的。

方郑还是紧紧护着她，像是一种习惯似的。

刚进来，一个浓妆艳抹的老婆婆走过来：“这不是方捕快嘛？怎么？旁边这位又是我们上官小姐？”

水残颜抬起头，盯着这位明明已经上了年纪，却打扮地异常妖孽的女人。

“哎呦……好俊秀的小哥啊……”老鸨看着水残颜，眼神发光。

“我带兄弟来长长见识。”方郑的语气有种刻意的隔阂。

“那自然好。”老鸨的脸已经笑开了花。“二位楼上请！”

“不劳烦了。”方郑挥开手，眉头微皱。

“前儿个陪着郭老大的是哪个？”水残颜装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乡村小子的气势，弱弱的问。

“百日红？”老鸨拉着公鸭嗓喊道。

老鸨的声音刚落，一个甜甜的声音立即回应过来：“来了！”

气息有些清新，不是那般刺鼻，一个女子从人群中扭捏着走出来。略有些气质，不算绝色，但也足够耐看。除去那刻意装扮脂粉还有庸俗，那种气质，水残颜觉得好生熟悉，却想不出是谁。

“随这两位官爷上去，好生伺候着。”老鸨甩了一下丝帕，一种刺鼻的气息传来。

水残颜皱皱眉，拉着方郑的衣袖，紧紧跟着那位叫百日红的上了楼。

推开门，百日红请水残颜和方郑进去，便合住门。屋子很小，简单的装饰，倒像是闺中的小家碧玉住处，不似青楼之地，这个百日红，也确实是个有意思的女子。

“是你，这事情就方便多了。”方郑的语气虽然有些是放心，但是似乎对所有的人都是冷冷的。充斥着明显的隔阂。

“上官小姐没有来？”百日红淡淡一笑，看着水残颜，“方捕快不是从不进这烟花之地吗？”

“陪兄弟来看看。”方郑继续冷冷的回答。

“只是来看看？方捕快，跟我还说什么谎话吗？”百日红也不客气，坐在那里，轻声问道。

方郑没有去看百日红，也没有去说话。

“郭老大前儿个，在你这儿喝的花酒？”水残颜压低声音，问道。

百日红看了眼水残颜，似乎知道一切，点点头，“二位不是知道了吗？”

“好！”水残颜笑着点点头，“那郭老大来这儿，说什么了没有？”

“说了， 当然说了啊。”百日红点点头，笑着倒了杯酒递给水残颜，语气中满是说不出什么的调戏，“小爷，还是先喝杯酒吧，来这儿，不喝酒，算是长什么见识啊？”

水残颜接过酒，放在桌子上，不说话。

百日红也不恼，笑着拿过杯子，自己喝了。

“他该说的都说了啊。说前几天，将祖上留下来的店铺卖给了一个傻姑娘，没有给房契地契，准备将那一千两银子花完了，再去官府告她，将店铺再要回来。”百日红笑着看着水残颜，眼神中满是笑意。

水残颜冷冷一笑，还是不去说话。

百日红用手摸了摸水残颜的耳垂，笑道：“傻姑娘，是想让我作证？”

水残颜挡开百日红的手，手指不经意触到自己的耳垂，古代只有女子才会有耳洞。这个百日红，还真不是一般的青楼女子！

“作证可以啊，只是……”百日红的眼角忽然有些湿润。

“说吧！”水残颜怎么会看不出她表情的做作。微微皱眉，说道。

“我明儿个会来县衙门口，为姑娘作证。只是，姑娘要帮我一个忙。”百日红没想到水残颜这么痛快。

“什么忙？”

“帮我赎身。”

“好。”水残颜点点头，“还有什么？”她可不信，这个百日红会这么简单。

“姑娘果然聪明。”百日红笑道，“还有，我要当你的丫鬟。”

水残颜微微一笑，轻轻眨眨眼。

“答应了就好。”百日红笑道，“颜儿小姐估计不会喜欢这儿的环境，就不留您吃饭了。方捕快，颜儿小姐，慢走。”

水残颜取出刚刚在赌坊赢得银子，放在桌子上。

“颜儿小姐快别，”百日红拿起银子塞给水残颜，“若让妈妈知道我拿了方捕头的钱，我可死定了。这个青楼，还全靠方捕头罩着呢。”

水残颜也不推辞，拿过银子，转身离开。

出了雨花楼，水残颜微笑着望着方郑：“今天，谢谢你。郑。”

“应该的。”方郑也不客气，微微一笑。

“好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快回去吧。这么晚了。”

“我送你回去吧。一个女孩子走夜路，终归不好。”

水残颜点点头。

秋天夜里，空气里总是很清新，清凉的感觉像是置身在薄荷草里，吸气呼气间，都是轻松。没有铜臭味，没有脂粉气息，除了清凉，便是清新……

两个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走着。像是离别久了，再次相聚的朋友。不用任何话，不用任何语言，就这么走着，就够了。

“水残颜。”方郑突然喊道。

“叫我颜儿吧。”水残颜笑着仰起头，看着方郑，“我们算是朋友了，不是吗？”

方郑一怔，随即笑着点点头：“颜儿，你是一个人来的这儿吗？”

“是啊。一个人，现在是一个人吧。不过，我会习惯的。”

“你的父母亲人呢？”

“都死了……就我一个人了。”水残颜继续笑着。仰起的脸庞在月色下闪耀。

方郑没有再问了。眼神中有丝疼惜暴露在阳光下。

“或许以后，就不是一个人了。”水残颜笑道，“环境永远都在变，不会有人永远不离开，我会好好的，以后，没有什么环境是我适应不了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希望吧！”方郑也笑了。

“客栈到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你。”水残颜微微颔首，笑容通透。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方郑反问道。

“是！”水残颜笑着转过身。

“颜儿。”方郑叫住她。

“怎么啦？”

“明天，县衙门口见。”

“明天见。”（未完待续）